一字一刀。

鹅鹅鹅

© 鹅鹅鹅 | Powered by LOFTER

[楼诚]乌衣将军(神话杂糅的一个AU)贰


明家小少爷一来,明楼泡在水里的时间越发久。

明台也是久不见兄长,憋了千百年的气,日日抱着瓶酒去不虚涧挤兑他。

“大哥啊,你浮上来瞧瞧我。”这是他第一日说的。

明楼真当有什么事,龙身浮起来,水面上露出两只眼睛,鼻子一喷,小少爷顿时一身水汽淋淋,“做什么?”

明台只捏个杯子,手里葡萄酒哗啦啦倒,倒完了一口喝下去,咂一下嘴,声音挺响。

明楼哼他:“喝多了,小心走不回去。”

“大哥不能喝,是伤还没好吧?”这是明台第二日说的。

明楼忍不住甩尾巴,周围山林被掀得作响,“喝你的酒,喝多了看你不摔这涧里。”

“哦,那大哥记得来救我。”明台往岸上大石头上一躺,模样清闲。

“你就指望着吧!”

“那可不行,当世白泽,这书都还没给人奉过呢,喝醉酒给淹死了,这不是给明家脸面抹黑嘛?”

明楼沉默,权当没听见。

“大哥大哥,上汤炖的乳鸽,小火烤的扇贝,竹盐腌的青鱼,你吃不吃啊?”这是小少爷第三日说的。

明楼还没说话,先把在隔壁湖边逗儿子玩儿的梁仲春吓得白毛扑簌簌掉:“说好的不吃生灵只吃天地灵气呢!”

梁兔子斗着胆子说完,拖着儿子就跑,谁知道这一家子哪天心血来潮想试试麻辣兔头了?

“大哥,明堂哥说你当年可威风了。”这是第四日明台说的。

“你通晓万物,自己查去。”明楼伏在水下,吐一串泡泡出来。

“我每次查到涿鹿之战的时候,你就……”

明楼自水里爆起龙息,把明台压在石头上。

“……你就这样。”明台摊手。

“大哥,阿诚哥为什么不回家?”这是小少爷第五日问的。

水底下没出声。明台一时紧张起来了,凑过去往水里看,登时对上明楼一双巨大的龙眼睛,还没来得及往后退,明楼龙尾腾起,把他掀进了那新造的湖泊里。

这一日回家,明楼神清气爽。


家门刚踏进去,明镜高跟鞋的声音咄咄逼过来。

“你做什么把明台掀到水里?好端端的,倒欺负起弟弟来了。”

“大姐,您自己问问他。”明楼抬起手,指着躲在楼梯转角的明台,“当世的白泽,不学无术,满世界到处跑,骗吃骗喝。哪一日真要他奉书,就要出洋相了。”

明镜转头去看明楼,心里不舍得,又明白他说得对。明台是明家收养的白泽,自小被长姐惯着长大,平日里能敲打敲打他的只有阿诚和明楼,无奈明镜护着,敲打得不彻底,白泽的老本行一样没会。

“谁说的!”明台听明楼这么说,不乐意,立马蹦下楼来,“别说得奉书一事很简单好吗?何况,我都快被人烦死了,打个喷嚏都要记上一笔,说是白泽吉言,你说是不是都有毛病?大哥大姐,你们不知道,他们还说我浑身是宝,看我的眼神都能把我烤熟了!”

“嗯,说得对,我们家今天晚饭也浑身都是宝。”明楼大抵是知道明台在外面是个什么模样,脸色缓和一些,不轻不重讽他一句。

明台还没炸起来,明镜先把他压回去,“行了,当我不知道你一天到晚跑到涧里去捣乱啊?”

明台被揭了老底,还是被长姐揭的,反驳的话也说不出,憋了半天才喊:“我要回昆仑山!”

明楼笑骂他:“昆仑山不要你,嫌你技术不过关。”


明台这样一闹,明楼心里倒无暇去想阿诚那一头的事情了。他日日沉在不虚涧里,忍着明台在岸上飞扬跋扈到处乱窜,今天逮两条小鱼,明天追几只麻雀,过两天跟只狍子勾肩搭背,到岸边跟明楼介绍:“大哥,这是我新交的朋友,郭骑云。”

那狍子化成人形,果然是一副憨直老实的样子,见着明楼立马站直了,居然敬了个礼。

明楼活这么大岁数,头一次碰到跟自己敬礼的,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。这一看倒看出故人的影子来,还是个跟他不太对付的人,当即抖抖身上大衣,径自走了。

明台跟郭骑云留在水边面面相觑,不知是哪里惹得明楼不痛快了。


隔了两日,明台又带着只黑孔雀到岸边。

明楼心说这一回我不看了,一看要再想起谁,他心里头一个要不痛快。

明台立在水边,照着水面喊了半天的“大哥”也没见明楼出来。小少爷向来是招事招惯了的,明楼百年来甩他脸不知道要甩多少回,眼下也不在意,自顾自说起来:“大哥,我给你介绍,这是于曼丽,我新结的生死之交。”

明楼听见也当没听见,心说还生死之交呢,一个小东西,你活过了几个年头能称得上生死了?

明台大约是猜到了大哥要腹诽,抡圆了嘴巴朝他喊话:“自然是生死之交,昨天我看见山上青草长得好,刚想尝尝就被曼丽拦下来。她拨开草丛给我一看,哎哟大哥,你不知道啊,那底下全是蜗牛!”

明楼跟水底下听着,明台说完这一句,边上立刻响起来个脆生生的女声笑他。

“大哥,你不出来吗?”明台还在继续,“郭骑云也笑话我,说牛羊都不吃这儿的草,我一个白泽跑去尝什么鲜?我就不懂啊,我有创新精神怎么啦?我有冒险精神又怎么啦?怎么好像人人都要笑我两句似的。”明台话这么抱怨,声音里听着却是兴致高昂的。

明楼在水底下垮了脸,明家小少爷要是高兴,不介意唱独角戏。

岸上明台又开腔,悉悉索索说个没完,明楼终于扛不住,喊了一句:“阿诚,去把这小兔崽子的嘴给我封上。”

话一出来,水底岸上都没了动静。

明楼嘴里溜出了这一句,是千万年时光累积出来的。明台即便一副纨绔模样,看得却清楚,明楼嘴上不说,还不许别人多提,如今这时候提起“阿诚”,就是硬生生叫他自己承认,阿诚这个名字,哪怕时日已远,蒙了尘盖了土,也仍旧在他骨血里。


岸上静得久了,明楼自己倒过意不去起来,即便事情算是明台招起来的,他也不希望明家小少爷心里背着负担。结果浮上水面一看,那小兔崽子早溜跑了,顿时连日来的不痛快升至顶点,眼睛一瞪,龙息立刻铺了满山满谷。

明楼回到水里,再懒得化回原形,就平摊了身体,晃晃悠悠漂在水上。大约是刚刚龙息威严,这时候周遭一点活物的响动都没有。于是不肖多久,朗朗晴空之下,通天彻地的应龙,寸缕不着,竟然睡过去了。

当真是有伤风化,该看不看,叫人难以抉择。

然而这一睡,念头就不好控制了。明楼迷迷糊糊是知道自己仍是漂在水上的,胸口上还有水漫过,眼睛却睁不开。身上本来还感觉得到温暖和光照,下一秒日头仿佛是被东西遮了,阴影落到他身上。明楼觉出不对,也已经晚了——他被拉进自己的念头里。

明楼猛地睁开眼睛,当头居然下起雨来了。有人站在高处看他,眼神不善,还透着疯狂,明楼眯着眼睛要去分辨,冷不丁还听见阿诚的声音了。这一顿之下,上面站的那人就冲下来,速度极快,像是颗石子一般投下来,脚尖擦着水面又堪堪停住,与明楼面对面眼对眼。明楼立马觉出这人脸熟,名字倒了嘴边又说不出,憋得难受,心里还有空闲想,到底是场白日梦,念头一转,更觉出讽刺:就是在梦里他也没遂了愿。

不想就不想了,反正这人不是个善茬。明楼刚要动手,那人像是早料到了似的,冲过来打算先发制人。应龙自水里爆起,目眦欲裂,心头只知道要弄死面前这一个,具体又说不出是为了什么。明楼从他身边擦过去,那人身上带风,割得空气里都在噼啪作响,靠近时风切过来,创口虽然小,疼倒是真疼。

“明楼,你料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,何止这一件。你要是仔细看看,桩桩件件都是脱开你掌控的。”这人开口对他说话,声音听着都叫人不愉快。

明楼想着策略,既然是自己的梦,那应当算是自己的主场,怎么眼下形势倒焦灼起来了,他手里半个武器也没有,后背上又开始隐隐作痛。对方显然是了解自己的路数,进退之间转换自如。明楼一生叱咤,倒在梦里不好过了。

他背上疼,还疼得愈加厉害,冷汗都要落下来。对面那人往他身后而去,明楼刚要转过声,听见有人叫了声“大哥”。这声音响得突兀,就跟当空劈过来似的,他身手慢一步,后面那人没放过机会,明楼后背猛然吃力,疼得像直接撂在了骨头上。

“大哥。”这声音又响起来了。

明楼终于找着声音方向,头侧过去一看,居然是明台这小兔崽子又跑了回来,独自一个坐在岸边,脸上玩世不恭的模样都收了起来,眉宇间居然显出点严肃来。明楼回过神,再仔细一看,天上日头仍在。

“大哥做了个什么梦?”明台问道,问了也不等明楼回答,自顾自说下去,“是梦见了王天风,还是梦见了阿诚哥?”

明楼憋着在心里苦笑,明台可真是个白泽,通晓万物的本领,是骨子里带出来的。


TBC

评论(17)
热度(80)